他很快就来了,带来了一万块钱。那天我没去上课,在宿舍里接待他。当他将钱递给我时,我推了回去,却掏出三千块钱递给他。他一脸诧异,问我是怎么回事。我说,我说过,我会将钱还给你的,这是我一年多来打工攒下的钱,先还你一部分,以后你不用捐钱给我了,我靠打工,养得活自己。
他愣怔怔地看着我,问,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?我点头。其实他不明白,我叫他来,是因为,我想见到他,我想他。
但这话我没勇气说出口,他是为我捐赠的恩人,我说这样的话,会让他误以为我对他有着依赖,这不是我刚强的心性所需要的。
他张嘴想说点什么,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。他伸手在我头顶摩挲了一阵,说,你这个傻孩子,好吧,你不需要我的捐赠,以后,我就不捐钱了,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。这是我俩的第一次身体接触,虽说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亲密,但也让我激动了一阵。我差一点就告诉他,我爱上了他。这是我真真实实的感觉。但是,我抑制了自己的冲动,我不能让他误会我的感情是对他有所求,只有等我将他的钱还清了,我俩是平等的,我才能坦言我的感情。
他在我的宿舍呆一会儿就走了。临走时,他也没接受那三千块钱,而且不顾我的反对,仍是将那一万块钱留给了我。我要去车站送他,他也没答应。
他走后的第三天,我打电话给他,他的手机竟是空号。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。
那段日子,我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弃儿,心是前所未有的失落和空洞。虽然我不再需要他的捐赠,但我需要的,是与他联系,他在我的生命里,已经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,是亲人,还有比亲人更多的东西,诸如,我少女的情怀和爱恋。
我曾打电话到家乡的县团委,了解严希的情况,想与他取得联系,但县团委的同志说,当初,严希对我的捐助,是他主动认捐的,他在县团委,也只留有现在是“空号”的手机号码,没留下其他资料。
严希就这样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,留给我的,只有梧桐、落日、细雨的记忆,还有他腼腆的笑脸,帅气的英姿……这些总在我的梦里交织、萦绕、缠绵、飘忽。我这才明白,对他的爱,不是一般的爱恋,而是已经入骨。
有严希的捐款,再加上自己的打工收入,我顺利地完成了大学的学业。毕业后,我哪都不去,径直来到武汉寻找工作。只是因为,武汉是严希所在的城市,有了严希,武汉就有了温暖。
我在一家公司找到了工作,然后拼命打听严希的下落。但这座城市太大了,一年来,我没得到有关他的丁点消息。
但这个世界又实在太小了,小到我对找到严希不再抱有希望的时候,他却自己出现在我们公司门口。
那是一天下班的时候,落日的余辉淹没了整个江城,我从公司的大门出来,却意外地看到了严希。他仍是那样帅气,只是比过去多了一点儒雅的气质。他斜靠在一辆小车上,正在用手机打电话。几乎是在我看到他的同时,他也看到了我,他怔怔在望着我,然后关掉了手机。我想扑过去,扑到他的怀里,这是我一直以来设想的,如果见到他,我会做的举动。但是,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,我的脚在台阶上崴了一下,我摔倒了。
严希跑过来扶起我,疑惑地问,你是小可?这么多年来,我的外表已经有了一些变化,特别是在穿着打扮上。我拼命点头,眼泪巴巴地说,我一直在找你,一直,一直……他来不及说话,就有一个女孩走了过来,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同事,叫季静。她一直走到我俩中间,问,严希,你认识小可?严希说,是的,她就是我过去资助的那个女孩。说着话,严希笑起来,这个世界实在太小了,想不到你俩在一个公司上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