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河下梢天津卫,三道浮桥两道关。靠水吃饭的人多,死在水里的人也多,靠水吃水,吃水就得敬水。在天津老百姓心里,要说分量最重的大事,得数着一年一度的拜河大典了。
清河岸上,锣鼓震鸣。要说这头戴青面獠牙面具的壮士,三五成群,姿态诡异,准备将这黄袍裹体的婴儿,献给河神。这祭拜台上年老的主事婆,白纱白衣白脸蛋,颂唱祭词唤河神。众乡亲环围河岸,面目肃静,注视着这河面的一举一动。还有这侧面的木头台子上,红衣凤凰胭脂女,却演起了一幕斗河妖的杂戏,河妖落败坠入河中,引得众民拍手叫好。
祭祀之后,本有一个下水摸龟的环节。摸龟者,乃是京城水性最好五河捞尸队的成员。谁若摸得这放走的乌龟,便可拜入老河神门下。这几位成员刚下了水,还没好好折腾一番便慌慌张张的上了岸。最后上岸的成员铁牛,却让聚众的村民速速散去。红衣凤凰胭脂女本以为他摸到了放走的龟,看他一脸紧张,主事婆却也着了急。
抬手上岸之际,一个后背长满绿毛的死孩子却被铁牛抛上岸。众村民吃惊,速速离去。铁牛说这镇河的玄武大神杀了人,主事婆要掌嘴,警告他不许侮辱玄武大神,谁料这铁牛说了一句更加惊人的话,这河里面还有个死人。
石菩萨的头像歪倒在破旧木头寨子的门前,红衣凤凰胭脂女口中喊着郭二哥慌慌张张的进了屋,东翻西找才在这木桶子里看见裸身闭气的郭得有。众人口中的河神,也就是在天津地区最有名的郭淳。他年轻时候下得了河,摸得了尸,辨得了魂。这不,年纪大了,在当地开了间赌坊赚点钱,当然也是收钱办事的人。眼前这木桶中的郭得有,就是这郭淳的得力徒弟。
喧闹的赌房之中,哪里闻着都是一股臭钱味。漕运商会的大少爷丁卯,掉了河里,现在的漕运商会也是乱作一团。商会里的胡大总管这不是落了难,过来赌坊求得老河神郭淳的帮忙,想要出钱让他捞出坠河的丁卯。这水里的大漂子被小河神郭得有捞了出来,拖上岸才知道,这人竟是漕运商会的会长丁义秋。漕运商会的胡大管家本以为掉入河中的丁卯九死一生,没想到却在河岸看见了他。
漕运商会会长丁义秋的死,让丁卯悲痛欲绝。小河神有这下水闭气的本领,却遭得丁卯的怀疑。一心想要查明真相的丁卯,做出了一个让众人无法接受的决定,他要给自己的父亲验尸。同行的警卫却说出老河神点烟辩冤的绝技,正巧老河神在场,众人祈求,由不得他推脱。无奈之下,老河神为丁义秋点烟辩冤。
事后,丁义秋果真死得有冤,老河神留下一番颇有奥义的言辞,带着郭得有离开了。
夜深的木寨中,小河神郭得有已经猜到了今日师傅郭淳点烟辨冤参透了什么玄机,可是老河神闭口不言,这也让郭得有很是没有办法。回到漕运商会的丁卯,对于父亲的死因充满了怀疑,终于,他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,拿出仵作的解剖刀,划向自己父亲的身体。
而今日的郭得有,也是非常想要知道昨日师傅点烟辩冤到底探到了什么东西。闻不得烟味的他,也想要冒险试一次点烟辩冤,看看这丁义秋的死,到底有什么冤情。这不,此时的郭得有借着吊唁之意已经进入了漕运商会。
这郭得有也真是胆大妄为,说着做着他还真就用上了点烟辩冤术。幻象之中,他一人淌着刺骨的河水,在这昏暗的幻象中,摇摆不定的搜寻。眼前飘过的红色花瓣似的东西为他指引着方向,紧跟着追去,却发现漕运会会长丁义秋的尸体就躺在自己的眼前。红色的物体慢慢的钻进丁义秋的鼻腔。
郭得有起身,却闻到了让自己不舒服的烟味,他奋力晃动着手臂,试图驱散眼前的烟味,一阵混乱之中,郭得有倒在了幻象的黑暗中。丁卯正在和胡大总管谈论着烧掉祭祀用的纸人纸马的事情,胡大总管说丁义秋一个人走的冷清,想要烧掉这些东西给丁义秋在路上做个伴,丁卯却觉得不以为然。
突然想起刚才搬来纸马的杂工,丁卯回忆着刚才那个人的身影,却莫名的感到熟悉。祠堂前,下楼的丁卯却无意发现倒在地上的郭得有,还没来得去想他为什么会在这里,却被顾影一棒子打晕了过去。醒来的丁卯已经被绑住了手脚。他刚想喊来下人捉住私闯商会的郭得有,郭得有的一句话却让丁卯失了神色。原来郭得有借用了点烟辨冤之术,在幻境中探到了丁义秋的死亡过程,这才是他此次潜到漕运商会的真正目的,不但解了丁卯的困惑,自己对师傅那番话的好奇心也得到满足。
狗咬吕洞宾,不识好人心。郭得有借助点烟辨冤之术,再加上自己聪明脑袋的想象,将丁义秋的死法脱口成章的说了出来,这一说不要紧,他却被丁卯当成了嫌疑最大的人。本是警察局接手的案件,但此案却一直迟迟未结,耐不住性子的丁卯冲到了警察局讨说法。丁卯的性子直来直去,有什么说什么,将警局这些整天无所事事的警察痛批一顿。警察局局长来了点子,既然丁卯对自己父亲的死因如此好奇,便特批身份,造了一张临时警察证送给丁卯,让他自己亲自去调查这桩案件。
拿得临时警察证,丁卯直接奔去郭得有的住处,能够不假思索的说出父亲的死因,不论真假,丁卯都咬定郭得有的嫌疑最大。两人唇枪舌战差点动起手来,一旁坐着的老河神郭淳,此时搭上了话。尸在同处,浮在同日,既然那孩子和丁义秋都死在这河里,解开其一,便知其二。探出这孩子的死因,或许丁义秋的死也就有了着落。二人对孩子的死因好是一番争论,早知天机的老河神郭淳却也道不出什么来。回到了木寨子里,二人听得郭淳的吩咐,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做了手脚。过堂上又撒上了黄豆,郭淳又说了一句夜里走道,需要留神的密语,郭得有不解,只得照做。
这老河神郭纯果然料事如神,他吩咐丁卯和郭得有二人在这院子中做的手脚,就是为了对付偷这死婴的毛贼。老河神的本事让人仰仗,这丁卯心血来潮,非要拜老河神为师。这郭得有的脑袋瓜子转得快,他偷偷去了窑子一趟,从窑子里管事的女人那里透来了消息,这野路子生的孩子就得去鬼市找那黑稳婆处理。鬼有鬼道,自求多福,这是老鸨子最后送给郭得有最后的一句话。
又是一番灯红酒绿的天津街头。顾影拿着招魂铃站在街头呼喊。她本是接了她妈的生意,帮这家久出未归的男人喊喊魂。不巧,因为死婴之事正愁思苦想的郭得有却在此地碰见了她。计上心头的郭得有正好可以借住顾影的帮忙,看看这鬼市的黑稳婆到底是怎么将这些野路子来的孩子处理掉。
说着,两人已经来到了鬼市的入口。这鬼市倒可算得上是怨气极深之地,能在这鬼市上做买卖的人,都不是什么善茬。这里终日环境阴暗密闭,只有那几盏残破的琉璃灯还在这昏暗中摇曳。顾影紧跟着郭得有的脚步,街上走路人的装扮奇形怪状,吓得顾影好是一番惊慌。倒是没怎么折腾,两人轻轻松松的就来到了黑稳婆的营帐前。帐里亮着灯,顾影拦下了郭得有,准备独自向前先探探路。
人还没进得营帐,这黑稳婆倒是先泼了一盆血水出来。她的外形也甚是吓人,拼接的木棍儿挡了左眼,沙哑的嗓音却直接道出了顾影假装怀孕的事实。这黑稳婆嘴巴严实的很,来此地接生苦主的身份她是半点儿都不愿意透露。任凭郭得有费尽了口舌,沉默之际,黑稳婆转身就要关了营帐。
揪掉了郭得有的一缕头发,蘸上了红色的液体,在纸上乱画一通,嘴上还不忘振振有词的念着咒语。顾影却将这沾了红汁的纸称作死婴的一张脸,说的夸张,演技又逼真,吓得这黑稳婆倒还真相信了她的话。此前有一名男婴降生于此地,死婴诡水凶命,天生立鬼相,若是不管不问,必定祸乱一方。黑稳婆听了,吓破了胆。这一番折腾,终于从黑稳婆的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。
丁卯在查最近的失踪人口,可是也没有什么消息。正当两人对事件毫无进展之时,顾影的赶来,却让事情发生了转机。顾影打听到,薛家大小姐前两天跳河身亡,薛府对此事并没有声张,而是偷偷的在办理白事。郭得有借机忽悠丁卯,毕竟丁卯是漕运商会的大公子,借着如此身份,去薛府吊唁也是合情合理。
谁也没有料到,到达薛府的丁卯,却被薛老爷当成薛媛媛的奸夫抓了起来,给他穿上寿衣,要为薛媛媛殉葬。还处在迷糊中的丁卯此时已经被下人按进了薛媛媛的棺材中。幸好郭得有和顾颖及时赶到,揭明了丁卯的身份,乃是漕运商会的大公子,听到这些,却冷不防的给了薛庆阳当头一棒,他急急忙忙的说这是误会,让下人抬出了被扔进棺材里的丁卯。
薛家的客房中,薛庆阳难以启齿,不愿意将这些不为人知的事情透露出去。丁卯以临时警察证为要挟,要带走薛庆阳回警局调查。纠缠之中,逼急了的薛庆阳无奈之下,才将薛媛媛的事情道了出来。原来薛媛媛在外与人私通,怀有一子。回到薛府之后,一向把家族门面看得比性命还重的薛庆阳,不能忍受薛媛媛给家族带来的耻辱,索性将她软禁。有朝一日的疏忽,让薛媛媛带着孩子逃出了薛府,不料在逃跑过程中,薛媛媛抱着孩子一同落入河中溺亡。
薛媛媛的尸首被捞回,孩子的尸首却不见了踪迹。薛庆阳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全部说了出来,既然孩子在郭得有的住处,他便同薛庆阳提议,将这孩子的尸首收回府中,与她这苦命的娘亲一同下葬,薛庆阳最终也同意了郭得有的提议。本是想将这孩子交回薛府之时,郭得有的脑海中却又冒出了疑问,既然薛媛媛是坠河溺亡,怎么她的尸首却比捞尸队发现的还早,这里面说不定还藏着什么惊天的阴谋。
半秋雨季,红纸油伞,薛府管家贵叔和下人将装着死婴的红木棺材抬到了薛府,放在了薛家小姐薛媛媛棺材的旁边。薛媛媛的棺材还未封棺,看着躺在棺内的薛媛媛,站在一旁的郭得有却显现出了一副不太自在的神情。这郭得有与丁卯有一个特点非常相像,那就是对好奇的实践能力。既然心存好奇,两个人就一定会动手去满足自己的好奇心。这不是,刚刚将死婴抬回薛府,郭得有借着为贵叔去去晦气的借口,从贵叔身上要来了烟。这点烟辨冤可少不了烟,接下来便可猜到郭得有要做什么了。
河神住的木头寨子里面,丁卯与老河神郭淳正谈论着郭得有的过敏性体质,此时的薛家祠堂内,郭得有早已借着点烟边辨冤之术进入了幻境,眼前的薛媛媛站在自己的跟前。幻境中出现的所有事物,都与薛媛媛的死有着密切的关系。就和上次一样,每次从幻境中出来的郭得有,都会被烟味呛到。
今日丁卯换衣之时,漕运商会大管家胡叔进来了。原来是市政府秘书长的女儿肖兰兰订婚,漕运商会和肖家本是不和,但那只是上辈子的恩怨,胡大管家想让丁卯去随个份子,缓解当下的关系。霓虹灯璀璨的天津街头夜晚,肖兰兰的订婚宴就在这独占鳌头的聚华大酒店举行。进出的人都非善类,没点儿地位,没点儿财产的人,你连请帖都拿不到。
顾影带着阿娘神婆也要进去凑热闹,一没请帖,二没随礼,衣服也穿的好似跳大绳的模样,警卫二话没说,当场就拦住了母女俩。还好丁卯及时赶到,替母女二人化解了尴尬,话没多说,顾影的神婆阿娘一溜烟就跑进了大酒店。郭得有却在此时也出现在了聚华大酒店的门口,此刻他本是前来寻得丁卯,准备明天将薛媛媛真正的死亡原因说个明白。
清晨的薛府内,太阳还没当顶。贵叔从码头找来八名蒙面抬棺的人,准备将薛媛媛下葬。这还没走几步,郭得有三人硬闯薛府。郭得有毫不避讳,快言快语,将薛媛媛真正的死亡原因一一道出,薛庆阳大怒,但却对郭得有的分析无言可辩。最终,薛庆阳承认了将自己亲生女儿杀害的事实。先别急着解释,八名抬棺的脚夫突然抬起了棺材冲出薛府。郭得有和顾影一路紧追不舍,却也没能保住薛媛媛的尸体。顾影从制服的脚夫口中得知,他们也只是拿钱办事。而薛媛媛的尸体,仅仅知道要将她搬到窑洼码头。话尽就是当头一棒,顾影打晕了说话的人。她只身前往窑洼码头,准备夺回薛媛媛到尸体。不过一切都让人始料未及,刚刚赶到码头的顾影看见了一名男子肩扛薛媛媛一同坠在河中,难道这是薛媛媛的情夫要与她一同殉情不成。
郭得有三人来到刚刚坠河的岸边,丁卯以钱堵郭得有,要他捞出这薛媛媛的尸体。三人谁都没有想到,水下的一处封闭石洞被得有无意打开,此时的河面上,已经漂浮着数百条尸体。